“你说什么?”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马龙骑 ,我作为蜘蛛时的名字。”蒋宁皱了皱眉毛,跟着孟爽走了进去。 杨梦菡 ——这里果然还有别的蜘蛛,看来我的感觉没错。 杨梦菡坐在早点摊上,边看着电视里的滚动新闻,边侧过头,用力地用那把小梳子梳着头发——每次她觉得不安的时候都会这样梳头发,从那个圣诞节的时候开始,一直都是。 当然不是因为红蝶,当看到那个红衣女孩脱了衣服在红蝶身边睡下,杨梦菡就知道她对红蝶没有恶意了,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去做她打算做的事情。 但那种不安和压迫的感觉依然还在,就像她在飞机上看到彩雪蛛时一样,她始终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她看到新闻里说的昨天晚上的那场发生在街边花店里的杀人案。 那干净利落的砍头手法,让她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颗白发女人的头颅。,她想起来,昨天她没看到红蝶所说的那把介错用的刀,也想起昨天她刚走到那个游泳池边就感觉到的那股莫名的不安。 让她一下子明白新闻里的这次杀人案是谁做的了,原来,昨天她和另外一只蜘蛛真的擦肩而过,而那只蜘蛛是回来取她的刀的。 ——彩雪蛛已经死了,估计暂时还没有继任者,那么,昨天晚上的蜘蛛会是剩下五只里的哪一只? ——那只怎么也杀不死的黑寡妇? ——从小就开始杀人的马龙骑? ——总是叫自己“凯瑟琳”的游走蛛? ——被叫做“噩梦”的隐士蜘蛛 ? ——或者,那个从来都只出现在传说里的络新妇 ? 杨梦菡不知道,在这个组织里,这些所谓的蜘蛛之间都是相互保密,闻名而不见面的。 有时,蜘蛛的见面会让人惊讶,或许一只蜘蛛会成为另一只的目标,又或许,她们其实是相互倾心的灵魂伴侣。 仿佛诅咒似的,往往蜘蛛之间见面的时候就有一战,忘了谁说过,两只蜘蛛遇上的时候,总会咬一咬,礼节性的。 但那都是传说,就像在另一个传说里,如果在一个时间,七只蜘蛛都心甘情愿地死掉而且没有继承者,那么这个被诅咒的组织也会彻底终结。 但是,也只是传说而已,蜘蛛总会找到继承者,就像她自己就被迫做了捕鸟蛛,虽然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自己叫做红玫瑰。现在彩雪蛛死了,很快就会有新的蜘蛛孵出来。 ——那么我死了之后呢?也应该有新的捕鸟蛛吧。 ——接替我的那个女人,会喜欢这个身份吗?还是会尽快地完成自己的一百单,然后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死掉? 想到这里时,杨梦菡忽然没了胃口,便起身,拍了张百元钞票给老板,顺手拿了他货架上的一盒红万宝路,向着梅梅那个地下室所在的那条巷子走去。 但走了没几步,她就听到一片嘈杂,于是她停下来,开始瞪大眼睛朝巷口看。 “婊子养的!吃软饭!婊子养的!吃软饭!” 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大呼小叫的围着中间的一个稍显单薄的男孩子。 “不许说我姐,不许说梅姐!” “婊子养的!吃软饭!人家负责肏,你负责撕避孕套!不知小费有多少……” “我……我跟你们拼了!” 被围起来的那个男孩子忽然吼起来,然后向其中一个叫得最欢的挥起了拳头。 但是,很快,他就被那四五个人按在了地上。 “你个小王八蛋,学习好了不起吗?奖学金了不起吗?养你的婊子死了啊,没人养你了啊?先是一个让人勒死了,又是一个让人撞死了,看看以后谁养你,再找第三个婊子养你啊!” “你自己是个废物,会读书又怎么样?一个会读书的废物,吃婊子饭的废物……” “不许说她们,她们都是好人,她们……” “揍他个婊子养的!还想在学生会里逞威风?” “白天一本正经地,还不是要出来打零工端盘子伺候婊子卖春拿小费!哈哈哈……” “她们……比你们……强多……” “揍他!” 直到这个时候,杨梦菡才终于看清了那张被按在地上的,那张原本斯斯文文的,现在却变得扭曲的脸。 当然,即便还没看清楚,她也知道那是小志,昨天在梅梅家里见到过的那个小志,那个曾经和她做过一次的小志。 但是杨梦菡没动,反而点了一支烟,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 小志爬起来,但不久又被按下去,然后又再爬起来…… 他的眼镜碎了,他的鼻子流血了,他的嘴破了,他的牙齿掉了。 杨梦菡还是没有动,她的烟已经抽掉一半了。 她看着小志在嘟囔,她能听到这个男孩子嘟囔着一句什么话: “姐姐,梅姐……她们都是好人,她们都是好人……她们比你们强多了!” 然而,他似乎终于没力气了,而旁边这凶神恶煞的几个人,也彻底被他逗出了火气。 于是他们再次扑上来。 而杨梦菡又狠狠地吸了口烟。 只是乒乒乓乓的几声,这几个家伙就飞到了一边,地上,小志那张被打得走形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可思议。 那群摔在地上的小无赖爬起来,拿起了身边一切可以拿起的东西咒骂着冲上去。 他们仿佛不相信拿着家伙的他们打不过一个只是空手的女人。 然后,这些人再飞起来,再跌倒,却连杨梦菡的身体都没有碰到。 “以后谁再敢欺负他一下,就留下一条腿或者一只眼。” 对着那群鼠窜的背影,杨梦菡只甩了这一句,然后狠狠咬了咬嘴里那个刚好吸完的烟头。 …… “玫瑰姐……谢……谢了……不过,下次你别再帮我了。”关上那间地下室的门,杨梦菡很诧异地听到小志对她这么说。 她看向男孩子的脸——很狼狈,鲜血满脸,但是眼神却坚决。 “为什么?” “我是男人,该我……保护你们才对……”肿起的嘴角,让他的话有些含糊,“姐姐,梅姐……还有你,他们说什么我不管,但是,你们都是好人。” “好人吗?”她冷笑,啐掉了嘴里的烟头,“好人不能当饭吃的,你太弱了,好在,我们都不需要你保护了。” “你说什么?梅姐呢?她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他们刚才说的不是……” “梅梅死了。”杨梦菡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冷,“那群人没说错,昨天下午,梅梅出了车祸。” 男孩子晃了晃,这次他抱着头蹲下去了。 “喂,你叫小志是吧?” “嗯。” “你叫梅梅一声姐,真没错。” “什么意思。” “没(梅)志气呗,梅梅说你很争气,其实,只是个窝囊废而已。”杨梦菡站得笔直,低下头,一脸轻蔑的看着小志那张被泪水和血水弄花的脸,狠狠地抛下这一句话,“要我看,你还不如在街上让那群混混打死来得干脆,反正,他们说你什么,你也拿他们没办法。”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小志用两手撑着了膝盖,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比他们强,我比他们都强,我的成绩比他们都强……” “第一条原则,尽量不要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下面,所以,尽量去改变你的圈子,离开危险。至于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收拾东西,回你宿舍去住。” 杨梦菡开始说话,而小志的眼睛也终于开始直视这个留着披肩发的漂亮女人。 “第二条原则,无时无刻,记得把自己变得更强大,不只是功课,还有你的身体,还有你的心。这个世界上,能保护你的人只有你自己。有能力保护得了自己,才能保护你爱的人。” 男孩子点了点头,喘了口粗气。 “第三条原则,随时保持警惕,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拼命。”杨梦菡说着,忽然一拳向男孩子脸上打去。 这个男孩子本能地躲闪了一下,但还是没闪开。 拳头打在他的脸颊上,他应声而倒。 “起来,把我当成那群人,打倒我!” “玫瑰姐,玫瑰姐……啊呦!” “起来,你的拳头呢?你的腿呢?你的膝盖呢?你的牙齿呢?打我啊踢我啊顶我啊咬我啊!” “玫瑰姐……” 咚! “废物,给我起来……” “玫瑰姐……” “没志气的废物……” 杨梦菡骂着,终于看到男孩的拳头挥过来。 ——我没有太多时间,只能做到这里了。 她想着,只是象征性地躲避了下,就让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了。 她的脸被打得偏过去。 ——很痛,很久没这样被人直接打到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被Robin训练的时候吧。 ——再往前呢?是帮谢小雪打架的时候吧? ——真好呢。 “说过你可以的,但只是这样的程度的话……”她的话没说完,男孩的膝盖狠狠撞在她的小腹上。 ——力量差远了,可是也有点疼,真好呢。 身体倒下去的时候,杨梦菡有点想笑,也有点想要了。 小志的身体压上来,呼吸之间,带着血腥的气味,用一只手死死按住杨梦菡的肩头。 “我认输。”看着小志再次挥起的拳头,杨梦菡忽然喊。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再挨一拳的准备,但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这个男孩子的拳头却在她眼前停下了。 “不打了?”她瞪着眼睛问。 “姐姐和梅姐都教过我,不能打没有还手之力的女人。”他喘着粗气说,“刚才你已经认输了。” “第一,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得到,比如打到我,或者是打倒我。即便现在做不到,以后也做得到。”杨梦菡还是被他压着,却忽然开始笑起来了,“第二,保持你的这个原则,不要欺负已经认输的人,第三……” 她把声音拉长了一些,然后猛然撕开了身上这个瘦弱男孩的上衣。 “从现在开始,别再做男孩子了,让自己成为一个男人。所以,现在,作为一个男人,要了我。” 那个男孩,不,应该说这个男人没再说话,只是狠狠咬着牙,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了,也把杨梦菡的衣服脱掉了。 杨梦菡觉得这个男人的那里硬邦邦的,比上次她和梅梅一起经历的那个男孩好多了。 她的奶子被这男人捏住了,然后,那根硬邦邦的东西也一下子就插进去了。 这个时候,杨梦菡似乎听见这个男人叫了一声姐姐。但她知道,他喊的并不是这个他正在驾驭的女人。 孟爽 “咦?漂亮姐姐?”抬起头的时候,床上那个不很小的“小女孩”似乎发现了什么宝藏,于是把手里的奶瓶丢到一边,赤着脚,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随着她的跑动,那件睡衣的一条肩带滑落下去,斜斜地露出半个鲜嫩的乳房,皮肤很光洁,乳晕是淡淡的褐色。 “小红,今天乖不乖啊?”孟爽看了看远远立在她身后的蒋宁,转头看向这个叫做小红的女孩时,脸上已经一下子漾满了笑。 她伸出手,帮小红整理好衣服,掏出手帕轻轻擦着女孩嘴角和胸前残留的奶渍和果汁渍,像个大姐姐,也有点像女孩的妈妈。 “嗯,乖!” 小红用力地点头,然后把手背起来,摇头晃脑地一字一字大声背诵,“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她的声音很清脆,像是背歌谣一样,把辛弃疾的这阙《水龙吟》大声背出来,却一点也没有了原词的意境。 孟爽听着,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酸,竟然就这样怔在那里了。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人家这么长的歌谣都背下来了,你怎么还不给人家礼物呢?”孟爽出神之间,小红却忽然气咻咻地扭动身子,拉着开始孟爽的手用力摇。 孟爽一呆,回过身,拉开门边的柜子,变魔术般掏出一只有着短短灰毛的胖胖的灰色补丁熊——她总会叫它心碎熊 ——这个房间里并不缺少玩具,每一件都是她用心去挑来的,所以,很多看过她买玩具的人都以为她这个女霸总有什么特殊癖好。 “小红最乖了,又漂亮又聪明,诗词又背得这么好,漂亮姐姐当然要给小虹买小熊当礼物啦……喜欢吗?”她边说,边把那只心碎熊递过去,然后轻轻刮女孩可爱的翘鼻子——那一瞬间,她觉得眼睛有些发潮,但是她没办法擦,所以只能用力地眨了眨。 “喜欢喜欢!漂亮姐姐对小红最好了!”小红欢叫一声,伸手把熊熊抢过来,紧紧抱了在怀里,跑过来,掂起脚尖在孟爽的耳边说,“漂亮姐姐,和你一起来的那个黑黑的姐姐看起来好凶,小红怕怕,今天要自己去玩啦。” 说着,她冲着孟爽做了个鬼脸,便自顾自地远远跑到一边,爬上她的床去了。 望着床上这个孩子般无忧无虑的小红,孟爽忽然叹息了一声。然后她转过身,拉着蒋宁走到房间的另一角。 窗外,雀鸟啾啾地鸣叫,阳光有些耀眼。 “小褂褂,小裤裤,都有几个小窗户,小扣扣,探出头,夸我学会穿衣服。” 远处,小红坐在床上,晒着太阳,把玩着手里那只灰色的,表情有些惆怅的玩具熊,嘴里自顾自地念着儿歌,声音很清脆,无忧无虑。 “是她吗?”书桌旁,蒋宁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但却带了几分疑惑,“我一直以为你干爹是因为他帮你父亲报了仇,想不到……还有,她这里……?”她没说下去,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头。 孟爽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默默拉开抽屉,捧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端到蒋宁面前。 那是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锃亮如新,下面押着一张信笺和一帧照片,信笺上写满了娟秀的毛笔小楷。 照片上,小红正站在一处日式的庭院里,斜斜地倚着一株枫树,脚下,满是火红和金黄的叶子。她穿一件高领的紫色毛衣,简简单单的牛仔裤,捧了一只陶埙,微微低着头沉思,依旧是那一张清丽娟秀的脸,依旧是那般憔悴,可顾盼之间,眼角眉梢却分明多了几分神采,也多了几分惆怅。 “九九思亲日,徜徉到小樽 。 社旁听野笛,树下捧孤埙。 霜叶虽无蒂,丹枫自有根。 乱红飞入梦,对姊话亲恩。” 照片背面的题诗,是挺拔的柳体,题目是《重阳过层云峡 》,落款是秀气的行书签名——高红。 “过去的她吗?我明白了。”蒋宁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把信签和照片放回盒子里,取了枪出来,检查了一下弹夹,然后,就朝着小红走过去。 望着蒋宁窈窕的背影,孟爽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蒋宁 打开保险,单手举枪,手指放在扳机上,瞄准。 对于蒋宁,这是套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无论瞄准的是靶子还是活人——或许她打过活人比靶子还多。所以,她从来不会犹豫,因为既然已经拔枪,那对方肯定就有死的理由,不管那个被她瞄准的人是不是愿意。也不管她是作为铁骑蒋宁,那个男人身边的那只夜叉,还是那只叫做“马龙骑”的,专门杀人的蜘蛛。 而今天,被她瞄准的是一只被睡衣遮挡的乳房,她很清楚,她的右手食指只需要稍稍用力,击发,这颗子弹就会穿透那件睡衣,再射穿她的这只乳房,打穿她的心脏。 很快的,这个叫做小红的女孩,这个正在专心致志玩着小熊公仔的小女孩,这个不知在这个成熟躯体里的住了多久小女孩就会睡着了。 ——她不会看见,甚至不会害怕也不会疼。 ——嗯,就这样。 蒋宁告诉自己,但是,她发现她的准星开始晃。 不,是她拿枪的右在颤抖,颤抖到她不得不抬起左手扶在右手上。 可是这把枪好重啊,从来也没这么重过。 蒋宁忽然有点明白孟爽这个女魔头为什么做不了这件事情了。 ——但是,我可以的,我是蜘蛛,杀人这样的事情,我当然可以,而且这样我就可以摆脱蜘蛛这个身份了。 手臂很酸,枪口不由自主地向下垂,但是蒋宁终于把枪稳住了。 “咦?” 就在蒋宁马上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却忽然抬起头来了。 她大张着眼睛,用那双单纯得犹如清水的瞳仁仔细地端详这个对着她的,黑森森的枪口。她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手里的熊熊。 那双眼睛,空得让人有些心疼。 这个眼神让蒋宁吃了一惊,或者说,在那一刹那她完全慌了。手忙脚乱之间,她放下手里的枪,藏在背后,有些尴尬地朝小红微笑。 “黑黑的姐姐,你笑了耶!你笑起来好漂亮,”小红看了她半晌,忽然吃吃地笑起来,“你是来陪小红做游戏的吗?” 蒋宁怔了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慌忙摇了摇头,神情茫然,头脑一片空白。 “小红乖,姐姐……”那一刹那,蒋宁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 “黑黑的姐姐,你好漂亮,小红不怕你了,现在小红喜欢你了。”小红却只是朝她傻傻地笑,一脸天真地张开双臂,“姐姐抱抱……小红要黑姐姐唱歌给小虹听。” 孟爽 孟爽没想到小红会这样对蒋宁说话,没想到小红会喜欢上这个总是黑着脸的女人。 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蒋宁竟然点了点头。 她听过这女人说话,听过这女人骂人,也听过这女人叫床。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女人唱歌,而且,是一首老得与蒋宁的年纪有些不相称的日文歌。 “私のせいなら(你的痛苦,这样深重), 许してください(都是因我,一身引起)。 あなたをこんなに(我的苦果,我来吞下), 苦しめたことを(请求你能够原谅我)。 ……” 歌声里,蒋宁倚在床边,用手臂把小红的身躯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肩头光洁的皮肤,那张始终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笑,眼光之中,竟是爱怜横溢。 而小红的手却有意无意地盖在蒋宁了高挺的胸前,仿佛一只小猫一般,把头枕在蒋宁的小腹上,舒舒服服地半合着眼睛,似睡非睡。 ——小红说得没错,蒋宁这家伙,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呢。 孟爽想着,她原本以为蒋宁是只会杀人、打架和被人操,而是不会笑更不会唱歌的。 ——这个女人到底吃过多少苦,才变成现在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老板,她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她的神情……是不是从前有人给她唱过这首歌? ——给小蒋宁唱过这歌会是谁?她的妈妈吗? ——其实说起来,小红也有点像是我的…… ——要是时间能就那么停住,一切都像是现在这个样子,那该多好。 ——可惜…… 孟爽没敢再想下去,她的泪水已经让眼前的这一切模糊了。而蒋宁却似乎没发觉,依旧带着那一抹笑,低低地吟唱: “私のことなど(我还求你,从今以后), これきり忘れて(完完全全,把我忘记)。 明るい日向を(希望你珍惜自己), 歩いてほしい(迈步走向阳光)。 ……” 那声音低回而温柔,却又带着淡淡的哀愁。 蒋宁 ——妈妈,这首歌,好熟悉呢,这或者是我唯一会唱的一首歌吧。 ——我没做到答应你的事情,现在,我唱这首歌给另一个小女孩听了,还有…… ——又是分别的场合,是吗? 蒋宁觉得自己有点出神,小红让她唱歌的时候,她本能地就唱起了这首老歌来。 毕竟,这首歌已经烙在她的灵魂里了。 “枯叶の一つずつ零れるたびに(秋风阵阵,树叶枯黄。一片一片飘零), 悲しいお别れ近づいてます(分手时刻,令人心碎。一分一秒临近。)。 泣いたり,笑ったり(我爱笑,爱流泪), けんかをしたり(我爱闹又任性)。 あなたといる限り(只是自从和你在一起), 素直になれました(温柔清泉滋润我心田)。 ……” 唱到这里的时候,蒋宁顿了顿——这首歌在这里原本就应该停一下,然后是一段小提琴,还有,上一次…… “ありがとう,あなた(我衷心谢谢你)……” 小红插进来的这句话含含糊糊的,可是蒋宁的身体却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这小女孩不应该也会日语,更不应该听过这首歌的。或者,这是她脑子里剩下的,关于从前的记忆吗? ——可是,为什么这么巧,那时候,妈妈唱给我的时候…… 蒋宁觉得喉咙有些堵,于是停下来,去看她怀里的小红。那女孩垂着长长的睫毛,带着笑,分明已经甜甜睡去,手里却兀自抓着她的玩具熊,脸上满是孩子般的天真,仿佛刚才她根本没有说过那句“谢谢你”。 ——蒋宁,或许是你听错了,还有,这件事情,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马龙骑,作为蜘蛛,完不成任务的话,你应该马上去死的,不是吗? 蒋宁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把小红的头放平,站起身,给她盖好被子。她原本想这样起身离开,小红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黑姐姐,别走……唱歌……” 女孩的眼睛微合,声音呢呢喃喃的,分不清是呓语还是清醒。 “唉……” 蒋宁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觉得有人在看她,于是回头,却发现孟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赤着脚,鼻尖通红,满面泪痕地朝她笑,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唱下去。 蒋宁点了点头,把小红的手放到她的被窝里,但却没有急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後どのくらい(还有多少时候), 爱されますか(我能得到你的爱)。 後どのくらい(还有多少时候), 生きられますか(我能活在你身旁)……” 歌声里,小红的呼吸渐渐均匀,蒋宁没再停下来,她有点怕小红睡不实。 所以她只是唱下去,边唱,边看着孟爽把那条粗大的铁链锁在这个女孩的细腰上。 她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看到孟爽已经开始不顾形象地哭了。 ? [newpage] [chapter:6.5 糖 Candy] 孟爽 阳光很好,一点也不燥热,本该晒得人暖洋洋地很舒服的。可是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的孟爽却只觉得冷。 “想不到你也做不到。”她叹息,看着旁边直直站在树下的蒋宁,“不过,我知道这种感觉,容易的话,我自己早就做到了。”说着,她点了支烟,开始深深地吸。 “真的非要这样吗?”蒋宁的声音低下去,“如果你要去做什么,当我没看见,我可以想办法帮你照顾她,干爹那边……。” “知道我的今天的收获是什么?”孟爽自嘲地笑了笑,把蒋宁的话打断了,“就是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铁骑队长,或者说,马龙骑……说真的,蒋宁,我没想到你会对小红这么好。” “在她身上,我找到很多熟悉的东西。”蒋宁叹了口气,“给我支烟。” “比如什么?我倒是知道你们都到过日本。” “还有,她也有个姐姐。”蒋宁把烟点着,吸了一大口,“另外,她这个小孩子的样子,让我有点感同身受。”她说着,手不由自主地按到自己小腹上。 “蒋宁,你昨天……给他了?”这个动作让孟爽怔了怔。 “嗯……昨天你走之后,菲儿小姐来了,喝了很多酒,拉着干爹看周茗茗的视频。”蒋宁把头垂下去。 “菲儿?”孟爽愣了愣,“她居然……” “我知道干爹不会想碰菲儿小姐,但是我也知道干爹会把持不住,所以我出手把菲儿小姐打昏了。然后,我就给了干爹……”蒋宁说着,忽然顿了顿,似乎把一句什么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然后才继续开口,“我也不知是不是一定会有,但是,这是我想要的。你们所有人都不想给他做的事情,我知道我能办到。” “蒋宁,这个男人不是……”孟爽皱起眉,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蒋宁冷冷地打断了。 “你们是你们有你们的路,我有我自己的路。”她说,咬了咬牙,孟爽觉得这个样子才是蒋宁该有的样子,而这也让她自己找到了一点做“孟爽”的感觉。 “干爹对于蒋宁,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蒋宁说下去,声音固执得斩钉截铁,“你做的事,你们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如果我想插手,其实你们什么也做不成。我不管,只是因为我知道,干爹想要的,只有我能给,所以,其实有没有你们都一样。” “那些冤魂呢?”孟爽咬着牙问了一句,“那些在我们这些女人和他配种时死掉的冤魂呢?” “干爹不是没试过别的方法,可是都不行,你该知道的。儿子是他的夙愿,是他答应娜姐的事情,也是他的心魔,他应该有儿子的,然后也就不会再死人。等偿了干爹的愿望,蒋宁会替干爹给他们抵命,而且,绝不是一死这么轻松。而且,蒋宁忤逆干爹很多,原本也不该活下去。”黑皮肤女孩的声音不高,却坚决,“作为蜘蛛,接了委托却不完成,也该死。” 孟爽知道蒋宁的意思是什么,她摇了摇头,没有让蒋宁说下去。 两人相视,沉默半晌,说真的,这个女人让她觉得很可恨,但是也很可怜。 孟爽忽然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哪怕能让她舒服一点点也好,所以,她开口,“蒋宁,我从来没听过你的家事,原来你也有个姐姐。” “嗯,”蒋宁似乎被这句话问得怔了怔,然后她摇了摇头,“哪个做姐姐的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妹妹受苦,小红……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虽然离不开人,但是这样无忧无虑的,不也很好吗?所以,孟爽,如果你想离开干爹去做什么事情,就尽管去,我会尽我全力去帮你照顾这孩子,哪怕我死了,也会交给可以托付的人,我蒋宁说过的话,永远不会食言。” “蒋宁,你这家伙。”孟爽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为什么?” “她这样,其实比很多人幸福多了,我有点羡慕她。”蒋宁把声音放低了,“如果可以,就让她一直像这样无忧无虑的吧。算是我……” “嗯……”孟爽用力地皱了皱她的细眉毛,缓缓地吐出一句,“如果真能像现在一样就好了……” 一阵风吹过,几片尚自鲜嫩的树叶飘飘地落下来。 接着,便是一阵女孩有些凄厉的,甚至歇斯底里的哭叫。 “我的糖呢?!我的糖呢??!!我的糖呢???!!!” 孟爽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隔着泪水,她看到蒋宁的瞳仁猛地一缩。 “该来的总会来的,走吧,马龙骑,再和我去看看小红吧,”孟爽转过身,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另外一个哭着要糖吃的小红。” 杨琳 “琳子,我想吃糖。”默儿睁开眼睛,脸上绽开了一个虚弱的笑,“这样,我睡过去的时候,嘴里会是甜的。” “傻瓜,一会要麻醉了,你知道,什么也不能吃。”杨琳揉了揉默儿的头发。 “那你替我吃一块儿呗?你嘴里甜,就等于我嘴里也甜了。”床上女孩的眼睛很明亮,她忽然开始撒娇了。 杨琳有点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便走出去。 默儿爱吃糖,因为她说这是她能感觉到幸福的方式之一,起码她的舌头还管用。所以,她俩在的地方,总是会有放糖的玻璃罐子——那种最最普通的,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间中杂着一两块靠运气才能摸到的上海大白兔奶糖,和她们幼年时吃的一样。 罐子的旁边,是个那个棕色玻璃的瓶子,里面是那颗她们差点就一起吃掉的不老药。 ——我嘴里甜,就等于你嘴里也甜了,是吗? 杨琳想着,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再次进入手术室的时候,她没有带上口罩,而是伏下身来,直接吻上了默儿有些干裂的嘴唇。 她把舌头伸进默儿的嘴,把嘴里那些带着甜味的唾液渡到默儿嘴里。 默儿那双黑眼睛一下睁得好大,然后,又笑成了两弯新月。 她开始吸吮,也开始回吻,甚至把舌头伸进杨琳嘴里,舔了舔那块大白兔。 “这样,你睡过去的时候,嘴里会是甜的。”松开嘴唇的时候,杨琳朝默儿笑,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在无影灯下显得分外洁白,“那开始了?醒了你后,你就能站起来了。到时,你想做沈默儿还是陈晓静?” 默儿没说话,只是带着笑把眼睛闭上,任由杨琳帮她把身体翻转成俯卧,再把那个塑料罩子扣在她的脸上。 然后,音乐的轻轻飘出来,那是Part of Your World,《小美人鱼》的主题歌。 沈默儿的呼吸很平稳,她睡着了。 ——默儿,如果刚才的糖是那颗不老药,现在我们也会这样睡着吧。 戴好口罩,望着无影灯下沉沉恬睡的女孩和她秀雅的背沟,还有腰际那一片白嫩嫩的裸露肌肤,再回头往往培养室里被营养液浸泡的物质,杨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手术刀在手中闪着寒光,与身侧冰冷的不锈钢肾形盘里那一整套手术器具交相辉映。 “默儿,我们只能走下去了。”杨琳轻轻地说,当然默儿听不到,“我不想让你有遗憾……不管这条路对还是不对,花了这么多代价,除了走下去,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过,咱们前面的路也应该不长了,在你身后,和你一路走来,我很荣幸,也很开心……”杨琳的话音低低的,自言自语里,她的思绪却恍惚间飞到了前天摄影室里的天鹅绒幕布和带冰的红酒上去。 “能在最美的时刻化作永恒,是件幸福的事情呢,来,默儿,咱们开始吧……”这个女人仿佛下定了决心,深深地吸了口气,“杨琳,你是奇异公主,Princess Strange,所以,你一定没问题,嗯。” “…… Where would we walk(我们将漫步在哪里)? Where would we run(我们将奔向何地)? If we could stay all day in the sun(阳光会照耀我们以后的时光)? Just you and me(只有我和你), And I could be(我就可以), Part of your world(走进你的天地). ……” 歌声里,手术刀的森冷刀锋终于吻上了默儿腰肌的那片皮肤,腥红的血液绽出来,分外醒目…… 红蝶 “菲儿,你来了?你的手怎么了?”看着菲儿手臂上的那道刀伤,红蝶皱着眉揉了揉眼睛。 杨梦菡走,菲儿过来,在她身边哭泣,然后脱了衣服躺在她旁边。其实她都是知道的,但是她毋宁装出一副刚刚醒来睡眼朦胧的样子。 没几个人知道,从那个圣诞节之后,她睡觉就一直很轻,而且,她睡沉时总会做恶梦。所以,真正熟睡的她并不显得安稳,反过来,如果她看起来睡得像个孩子的时候,她往往是醒着的。 “昨天不小心割的,没事……小蝶,昨天茗茗姐身边的人是你是吗?那些事情你都知道?”菲儿坐起来,问话好像一串连珠炮。红蝶盯着她蓝色的眼瞳看,发现菲儿的眼球有些充血。 “嗯,”她点了点头,“包括那个叫沈默儿的病人,那条美人鱼,我也知道,我一直让吕绿用怡红快绿的收入来支持她们对于那个手术的研究。” “那,沈默儿和茗茗姐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是吗?姐夫他……?” “凡是杀人取乐的人都该死,不管是谁。”红蝶说了这一句,就自顾自地起身,“今天应该是默儿手术的日子了,我想我该去看看,不然,我今天做什么都没心情。” “一起吧。”菲儿下床,拉住了红蝶的手,“我答应了茗茗姐,要把结果第一时间告诉她的。毕竟……这件事情,她有权利知道。” “我会及时告诉你的。”红蝶轻轻把手抽出来,“菲儿,在我们这一群里,大家都喜欢看你无忧无虑的样子,所以,别再陷在这里面了。” “都当我是小公主Sofia ?”菲儿苦笑,“你觉得人尽可夫的交际花‘翘臀Sophia’会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吗?”她说着,看向床头的那副她姐姐的自画像。 “菲儿,我知道现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红蝶苦笑,“这不该是你走的路,真的,包括我爸爸,真的,你不该……。” “小蝶,你吃过那种糖吗?就是那种入口很甜,然后就会变得特别特别酸的那种,叫做什么来着?珍宝珠还是秀逗 来着?”菲儿用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把红蝶想说的打断了,看着红蝶皱起来的眉毛,这个蓝眼睛的女孩子开始笑,“我吃过,是当时班上的男生骗我吃的,想看我酸得愁眉苦脸的样子。你猜结果怎么样?我忍住了,然后又在他面前吃了第二颗。一直吃到他怀疑这糖是假的,然后自己也吃了一颗,然后,哈哈哈……” 她的笑声变大了一点,笑得身体开始轻轻颤抖,“你知道吗,可能在这点上,我和我姐姐很像。我其实很能忍,凡是我认准的事情,我都会坚持做到底,不会往回退。茗茗姐做手术时,还有她切自己第一刀时,我都在,她切第二刀时,我在姐夫身边,想把自己给他,结果……”她咬了咬牙,没有把这句话说完——红蝶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什么,不知道菲儿和他是不是有过了,她只能一言不发地听菲儿说下去,“我知道你们都会说我傻,或者说我是非不分,无所谓。所有我想做的事情,我要自己去做到,还有,所有我想弄明白的事情,我一定要自己弄明白,亲眼去看,亲耳去听,亲身去体会,然后我才能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 “就像我出生前,妈妈做的那些事一样吗?”红蝶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下,咬住了嘴唇,“菲儿,我去了美国,花了很多心思才弄明白,然后呢……”她苦笑,“有时候,弄明白了未必是好事,就像当时我的出生,也未必是好事一样。” 说着,红蝶一身赤裸地坐回到那个圆形的床榻上,拿了支烟出来自顾自地抽,边抽,边看着菲儿一点点穿好自己的红色工装背心和蓝色牛仔裤,梳洗停当,再掏出手机给陆凯打电话。 红蝶忽然觉得她也是时候打个电话了,至于结果,她没去想,她觉得,结果可以交给命运,但是这个选择,她必须自己做。 杨梦菡 杨梦菡始终不知道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没有来电显示,声音也显然被处理过,而且,本来应该没人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的。 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于是她起身,看着床上依然睡着的小志——刚才的交欢里,他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生涩莽撞,但是她莫名其妙的喜欢,所以,她让他要了两次,直到他筋疲力尽的睡去。 甚至,她叫床了。 她开始慢慢地穿好衣服,然后,把一张银行卡,连同她写下的密码,还有梅梅留给她的那把钥匙一起放在了他枕边——早晨来之前,她把自己的银行账户清空了,无论如何,钱对于她的用处,现在已经几乎小得不能再小,而对于小志,这些钱,应该够改变一点他的命运了。 “梅梅,小志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应该有糖吃的。还有,我走了,也不会再回这里了,就在这里和你告别,谢谢你。”她说,然后他俯下身,亲了一下小志躺的那张床的床板——她隐约觉得这上面还有那个小眼睛妓女的味道,淡淡的,却让她觉得很温暖。 但她终于没再多停留,头也不回地出门,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刚才的那通电话里,那个声音告诉她,城西那个小剧场的后台,有她应该见的人。 ——是谁?她不知道,她希望那会是个姓孙的女人,这样,或许今天晚上她就自由了。 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向剧场奔去杨梦菡用余光看见出租司机把二维码往后排递过去。她知道,他只会发现空空如也的后排,如果他看到的不是她留在坐上那张粉红纸上微笑的毛爷爷,而是一张面值十亿印着玉皇大帝的钞票,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刚才拉了一个黑衣女鬼。 没办法,杨梦菡太着急了,她没时间,更没心思停下来做任何没用的事。 这也是她的习惯,越是遇到这样容易让人犹豫的事情,她越是会用最快的速度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宛如一条轻捷的黑色母豹,在走道上迅疾地掠过,耳朵却竖起来,听着每一间化妆间里的动静。 那是女人的呻吟声。 她没有犹豫,一脚就踢开了门。 她看见了那个上下起伏女人的身体,有如一瓣娇艳的白莲,长长的麻花辫子勒在修长的脖颈间——那女人半跪着,手还探在分开的两条长腿间。这女人显然是被门口的声音惊到了,于是她回头和一袭黑衣的杨梦菡对望,一双如水的眸子一下子睁得好大。 那果然是孙莉。杨梦菡看到了她,但是,她又似乎没看见。 她的眼光从孙莉身上移开,看着孙莉身下那个赤裸这上身的中年男人——那张脸,她永远不会忘。 所以,她知道电话里的人让她来见的是谁了。 ——很好,很好,好极了! ——陈晓静,你等我一下,我要带一个人来见你。 ——孙峥,谢小雪,我马上就来了,虽然没做完你们嘱咐的事,但是,至少把从前那件事情做完了。这样,你们见到我的话就不会怪我了,即便怪我,我也不后悔。 ——你这个恶魔,现在,给我真真正正地去死吧。 杨梦菡一言不发,只是把枪举起来。 出乎意料地,她看见那个叫做孙莉的女人忽然扑过来似乎要挡在男人身前,她的动作太大,连她的长辫子都差点被扯断了——杨梦菡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记得那天晚上,这个女人喝得醉醺醺的,在她耳边哭着说她想死,也说他做过的那些肮脏血腥的事情。 ——不管了,孙莉,你要死,便随你,但是这个机会我不能放过。 ——多死一个人能怎么样,如果我错了,就死掉以后再赎罪吧,也不差你一个。 ——好孩子有糖吃,而我,杨梦菡,应该下地狱。 ——当然,我要带你一起。 ——你这个魔鬼!聂远!!给我死!!! “砰!” 枪声响处,惊起一群飞鸟。 蒋宁 蒋宁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枪,耳边一片混乱。 “糖……姐姐,吃糖……” 小红蜷缩在床上,泪痕满脸,头发凌乱的散着,睡衣撕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胸口也抓了条长长的血痕,那双原本澄澈得有些呆滞的眼睛泛着血丝,呼吸急促,咬牙切齿,恍如一头受伤的小兽。 “小红乖……” 蒋宁不知所以,手足无措地从包里摸了块奶糖出来向小红递过去。小红愣愣地看了看,猛地一把抓过去,连纸也没剥就放进嘴里,咬了一咬,忽然一下子啐出好远,然后哇地大哭起来,“不是这个糖!不好吃!不是这个糖!姐姐坏!放开我!放开小红!……” 小红开始挣扎,开始用头撞那片包了软布的墙。如果不是被那铁链束缚住,蒋宁相信这个女人一定会冲下床来,撕咬她看到的一切人,或者把头在玻璃窗上撞得鲜血淋漓。 她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她不敢相信。茫然之间,她捡起了那只被小红扔在一边的灰色玩具熊递过去,仿佛这样能给这个疯狂哭叫的“小女孩”一点点安慰。 “小红乖,你先玩一会熊熊,黑姐姐再去给小红买糖吃,买你最喜欢的那种……” 她没说完,小红已经一把把那只灰色的玩具熊抢过来,用手紧紧抓着,十根纤细的手指紧紧掐进心碎熊柔软的灰色身体里。 小红这样掐了这熊将近半分钟,呼呼地喘着粗气,眼睛越来越红,陡然之间,她开始歇斯底里的撕扯。 “在里面……在里面……在里面……” 小红嘴里喃喃的,咬牙切齿,手如同铁钩子,插进那熊的身体里。 蒋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灰色的熊头掉下来,她听见孟爽低低地念叨着“佩佩”两个字。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想抢上去把小红抱住,或者索性把这个已经神智不清的女孩打昏掉。 但是,她的手臂却被孟爽紧紧拉住了,然后她感觉孟爽在她手里塞了一块什么东西。 “给她这个吧……” “冰……”蒋宁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她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她头脑里的那点理智还是让她不敢相信,“怎么会……小红……难道……” 她终于问不下去,她也不想再问什么了。陡然之间,她的表情一厉,捏紧了手里的枪。 可她的手臂却被身边已经泣不成声的孟爽死死地拉住了,那女人的指甲都陷到她肉里了。 “蒋宁,求求你,不要是现在……先给她吧,先给她吧……我不想小红太难受,而且,她最后应该明明白白的……”孟爽开始放声哭泣,哭得连鼻涕口水都流下来了。 “唉……” 蒋宁叹了口气,紧绷的肌肉忽然松下来,她放下枪,捏紧了那块“糖”,缓缓地朝孟爽点了点头,然后,她木然地看着孟爽那双朦胧的泪眼,开始把身上的衣服一点点脱下来。 谢一岚 脱下白大褂,叠得平平整整,放在柜子里,再把身上的粉色衬衣和牛仔筒裤整理利落。做完这一切,谢一岚坐回到她的办公桌桌边,看着已经被杨琳整理齐整的一卷卷资料,长长地出了口气。 手不自主地摸到裤兜,拿出杨琳给的那半盒三五,抽了一根叼到唇边。 她想再去摸打火机,一个燃着的Zippo却已经递到了她的嘴边,带来一股好闻的火油气味。 “岚岚,你抽烟了?从前可是我诱惑你你都不抽的。”拿着火机的章萍声音有点无奈,边说伏下身,帮她点燃香烟,同时把谢一岚瘦削的肩头拢住,嘴唇几乎凑到了她的耳边。 她的长卷发垂下来,发丝撩到谢一岚的腮边,弄得她有些痒。 “嗯,从现在开始,我不是医者了。萍萍,你说的没错,抽烟果然可以让自己放松点。”谢一岚感觉那些被她吸进去的烟在肺叶上重重舔了一下,有些疼,所以她的身体也轻轻颤抖了下,“只是这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我压力有点大。萍萍,别担心我,我没事……” “岚岚,你不会怪我吧……”章萍望着眼前那双明澈的眼睛,眼神忽然有些黯淡。 谢一岚没说话,只是把一只手顺着章萍衣服的下摆伸进来,摸过了她平坦的小腹,然后停在那个伤疤上,用她的指甲轻轻划了划。 “嗯……” 章萍长长地哼了一声。 “那个时候,你告诉我你是去旅行的,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我要是怪你,早就该怪了。”摩梭了好久,谢一岚开口,她把那半支没抽完的烟横放在烟缸上,把脸贴住章萍高挺的胸脯,“我没有兰雪那么洒脱,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该……” “傻瓜,”章萍笑了笑,“我倒是很感激,要不是那时候,咱们就不会有这几年在一起的时光了,而且,我很喜欢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今天晚上之后,咱们会更紧密一点,我很开心。只是这几年,委屈你了,下一次,我们要过得舒服些。” “萍萍,那次之后我就发誓,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知道你的心,只要你记住,我们说好的,今天……”谢一岚还想说什么,但章萍却猛地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然后便是一阵没鼻子没眼睛的亲吻。 这阵亲吻,亲得谢一岚有些透不过气,只能用力地勾着章萍的脖子——每次,章萍动情的时候,都会这样疾风骤雨地在她脸上乱亲,而每次被她这样亲过之后,谢一岚也都会动情。 哪怕之前她的心情再差也是。 当然这次也一样。 “萍萍,”在那阵疾风骤雨过去之后,谢一岚觉得身体彻底软了,她的一双大眼睛里湿润地闪着光,她自己做的那件事章萍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她还是想亲口告诉她,“其实,我该对你说对不起,我对你说话不算话了……我猜你看到那个小黑人了。” “傻瓜,在你之前,我已经决定了今晚这件事了,所以,没什么对不起的。”章萍笑起来,“还有,我爱你。” “我也是,对不起。”谢一岚却一把勾住了章萍的脖子,然后把自己薄薄的嘴唇朝着章萍的唇贴过去了。 章萍 四唇相交,两条温软的舌头透过牙关缠绵的时候,章萍忽然觉得自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她们会走下去,可是现在她的心真的有点疼,比那次她看夕阳时疼多了。 渐渐地,她觉得脸颊上有点湿热,她知道那是爱人的眼泪。于是她松开嘴,去吻了谢一岚的眼睛,伸出舌头舔食,然后一点点咽下去——温热的液体,咸咸的有些苦涩,只是越来越多,多到她再来不及舔掉——于是,她索性放弃,把谢一岚那个瘦弱的身体抱得更紧,再次封住她的薄嘴唇,继续舌头间的缠绵。 只是这次,她也放任了自己的眼睛,所以,四股滚烫的液体在两张脸颊紧贴的地方交汇,融在一起,再分不开彼此。 “萍萍,对不起。” 分开的时候,谢一岚喘息着,重复了一次她们接吻前的话,同时轻轻把章萍伸进自己牛仔裤的手推出来。 “对不起什么?现在不给我吗?”章萍微笑,把手指放到鼻尖用力地嗅了嗅了嗅——味道很淡,但是熟悉,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闻不够。 “不是,唉章萍你别闻了,脏死了。”谢一岚去挡章萍的手,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每次章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这个有洁癖的处女座都会羞,但是章萍却最喜欢看爱人的这副小女儿样子,所以她像往常一样,笑着把手指放到了嘴里,开始像吃棒棒糖一样夸张地吸吮。 当然,像每次一样,这让谢一岚的脸更红了,但她也索性不再管,只是低下头喃喃地开口,“我说对不起,是因为今天的事。当着韩露和伍凌,我有点失态了。本来就是约定好的事情,我不该反应那么大的,所以我怕她们那两个尖刻的家伙笑话你……其实,萍萍,我也只是觉得有点突然而已……本来早就知道会这样的,但一下子听到还是有一点点受不了……”谢一岚把头低垂下去,瓜子脸涨得通红,声音里带了些鼻音,“对不起,这次没给你打好掩护。” “谢一岚,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大傻瓜。”章萍没有擦去自己的泪,却开心地笑起来,“你这个发自内心的反应,我倒是……很开心呢。你为我打掩护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其实根本不必要的,特别是到了今天,更不会了。过了今天,我就都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也不用再担心那些苍蝇一样的记者了。”她说着,摸了摸谢一岚的短头发,“而且,我家Helene再也不用为了我去直播了。想不到昨天那个假面男,倒成了世界上最后一个有艳福的。” “章萍你坏死了!”谢一岚嗔了一句,却没有再接这个话题,只是抬手摸着章萍的长卷发,轻声说,“萍萍,说起掩护来,最后一天了,如果你不想,就摘了吧,反正也不用再顶着她给别人看了。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留长头发的。” 章萍捏住她纤瘦冰凉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顺手把一绺头发夹到眼前轻轻把玩,“岚岚,这头发,我每天都带着,日日夜夜都带着,早就习惯了,再说……这是你的头发啊,能天天带着,我也很开心,我的头上有你的头发,我的身体里也有你的血,多好——从你把它给我的那天,这个样子就是晓雨,嗯,也是章萍的样子了,我不想再变,一直到今天晚上下完雨,也不会。” “也好。”谢一岚没再坚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觉得好快,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走到最后一天了。” “是啊,不过今天你真的不用去帮琳子?” “不用了,我说过现在的谢一岚已经不是医者了。”谢一岚摇摇头,“杨琳是奇异公主,所以我相信她可以创造这个奇迹,而且,默儿的这台手术,是属于琳子自己的。” “那现在就和我回听雨榭吧,咱们自己的窝……最后这一整天,都陪着我,谁也不见了,好吗?”章萍的语气忽然变得几近央求,她用力地捏着谢一岚的手,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好。”谢一岚点点头,低低地重复了一句,“最后一天了。” 红蝶 手术室的门,依然紧闭。门外,红蝶的脚下已经扔了十数个烟蒂。 “小蝶……”菲儿的脸色有点发白,“路上,你和我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嗯,不开玩笑,从那个圣诞节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把这些都还给爸爸妈妈,我自己就可以变成一只蝴蝶飞走了。”红蝶苦笑,“我想你死你也想不到我给你的好室友小凌的任务是这个,更想不到她也……不过,菲儿,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明明听到我打了那个电话,却还跟着我来,没有去冲到小剧场那边去。” “我有点想看看这件事情的结果。”菲儿苦笑,“算是打个赌吧,我赌姐夫会没事,同样,我也赌这个手术会成功。” “我亲爱的菲儿小姨,你打赌很厉害吗?我第一次听说。”红蝶虚弱地笑了笑,深深吸了口烟,“无论如何,我身上又多了一条罪,不是吗?嗜血,杀人,淫乱,现在又加上弑父。你说,如果放在古时候,我这样的女人可能千刀万剐都不够,或许,我应该被赤身裸体地绑在野外的树上,用刀在脸上身上划出很多伤口,在伤口上抹上蜜糖,让蚂蚁爬到我身体里,从伤口钻进去,把我一点点吃掉。还有,那些走过路过的,贩夫走卒,官兵盗匪,甚至野狼野狗,都可以在我这里歇歇脚,肏我一炮再走。这样,我说不定会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死掉。这叫什么?蚂蚁上树?” 菲儿似乎被红蝶的话吓到了,她的身体明显抖了抖,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不会的,姐夫会没事的,我知道的。我总感觉,有人在保护她。” “谁?蒋宁吗?”红蝶把烟蒂扔掉,用脚踩了踩,“如果真像你说的,他过了今天这一劫,我会请他吃顿饭……知道吗,这次回来,我和我老爸还一次见过呢。” “是吗?”菲儿咧了咧嘴,仿佛要笑,却笑不出来,“小蝶,姐夫其实很可怜的,他的亲女儿这样,他会很伤心的,真的。” “真的吗?”红蝶冷笑,“如果周茗茗昨天没有那么做,那几个月之后,他抱上了他的亲儿子,还会再为我伤心吗?我倒想知道,如果我做了那件事,他看到的时候,会不会像看到那些女人死一样起反应。说真的,菲儿如果那时你在他和我身边,说不定你还真能得偿所愿……不过菲儿你放心,起码我给自己的安排,比那个蚂蚁上树痛快多了……不过,真奇怪,我自己都想不到我会对你说这些,知道吗?你是除了小凌之外,第一个知道我要这么做的人。” “那,舍得你这些好朋友吗?”菲儿用力咬了咬嘴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决定,她们有些人或许会做我和小凌一样的事情,也有些人起码能看得开,冰冰可能看不开,但是她有小北,所以我想也不会有事……还有,这里。”她指了指手术室,“我也留了足够的钱,所以,我放不下的,就只剩下两个人了。”红蝶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眼泪开始从她眼里涌出来,她没管,只是抬眼看着菲儿,“说来可笑,如果,我做了……你帮我照顾他,好吗?” “可能吧,但是我保不准也有会有别的想法。”菲儿说着,嘴角翘了翘,把嘴贴近了红蝶的耳朵。 红蝶没说话,只是听,同时大口地吸着烟,身体开始微微有些摇晃。 “真的?” “其实我还没想好。”菲儿看着红蝶的样子,有点迟疑,但片刻就显得坚决了些,“我说过,我会自己去了解关于姐夫的所有事,然后,我才会有自己的判断。放心,我不是因为你才这样的。” “或许吧,至少你已经让我知道冰冰她们可能对我的反应了,我想她可能会发疯,或者会干脆亲手杀了我,因为我现在就在这么想。不过放心,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会尊重。”红蝶苦笑,“不过菲儿,虽然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我干涉不了,但是,你的选择很多的,比如你的陆凯其实就比他强多了。你该考虑的,你这么好,为了那个男人,不值得。” “Lucas吗?他很好,我知道,但是我对他爱不起来,没办法。”菲儿苦笑,把话题转开了,“对了,你打了那个电话,是不是就觉得那女人一定会成功,所以不想再帮那女人安排晚上的约会了?” “嗯,我差点忘了,今天我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了。”红蝶拍了拍额头,摸出手机打过去。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免翻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箱:bijiyinxiang@gmail.com 一阵忙音。